山水间的精灵

发布时间:2020-03-27 07:35:30   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报

高原的湖泊离天近,经常得到阳光的眷顾,更有精灵的相伴。

大理洱海是云南地区高原的一颗明珠。从十二月到来年三月,洱海接近岸边的湖面上呈现出两种颜色:黑和白。黑的是洱海“土著”野鸭子,白的是从西伯利亚飞来的红嘴鸥。黑的安静,成片成片的,闲散地浮在湖面上;白的灵动,成群成群的,欢快地在湖面上飞舞。这一黑一白,在碧绿水面的映照下格外分明。

生活在大理的人们是有福的,靠着苍山,面朝洱海。特别是冬春交际,天气不冷,但苍山顶上却白雪皑皑。山高雪为峰,戴上了雪冠,山更雄壮神气了。有时山顶与山脚的温差达二十多度,呈现出四季不同的颜色。

大理再往北,秋冬就有了霜期和酷寒。苍山十九峰护佑着这里的花草树木,古城里的茶花、冬樱、玉兰花、三角梅,知苍山的心事,山顶雪意最浓时,古城花朵开得热热闹闹。而在那遥远的西伯利亚,成千上万只精灵,正不分昼夜、翻山越岭赶来洱海。它们一来,无数的翅膀扇动着大理进入飘扬的风季。

红嘴鸥是见过世面的。它们穿越大半个地球,飞过城市、村庄,一部分到了昆明滇池,一部分来到洱海。终于抵达这清澈而又温暖的洱海,当它们的爪尖触到洱海水面的刹那,苍山顶上的云彩也屏住了呼吸。

白云飘飘,白翅翩翩。洱海边的白族人尤爱这一身洁白的朋友。红嘴鸥不怕人,反而愿意与人交流,也会从人手里啄食。渔民们捕捞的鱼虾就在屋顶上晾晒,红嘴鸥觅食时,一边的孩子只静静地看着,并不惊扰它们。白族人崇尚白色,当房前屋后来了这白色的精灵,心里是说不出的喜欢。

大理冬天的阳光亮得刺眼,映着波光粼粼的洱海,那红嘴鸥的白翅一闪,定格在人们的记忆里。红嘴鸥虽然生在西伯利亚,但长在洱海。在飞往大理时,有些只是刚学会飞翔的幼鸟,一路飞翔一路成长,等飞到了洱海,翅膀就硬了,也长大了。如果没有洱海温暖的召唤,那翅膀怎能历经风霜、飞越高山?

野鸭子则是土生土长在洱海的。孵出来,一睁眼便是碧绿的湖水、洁白的云朵。它们像是海边长大的孩子,羞涩而又安静,见着生人远远地望着。它们世代居住在洱海边的芦苇丛中,如渔民一般,撑着一叶小舟,悠然地穿行在水波里。

刚出生的小野鸭,细细的绒毛贴着柔柔的湖水,寸步不离地跟在鸭妈妈身后。鸭妈妈钻入水中,小野鸭也学着一头扎进去,嫩黄的小脚丫蹬向天空。不一会儿,又不声不响地浮出水面。有岸边的老渔民说,不同的溪水入口处,野鸭子的毛色都会有差别,它们只和洱海亲,离开了洱海便不能活。

野鸭子也是奇怪,红嘴鸥没来的时候,只是偶尔在芦苇丛边见到几只,还没走近它们,便惊得扑扇着翅膀,瞬间没了踪影。只剩下水面上的涟漪,让人觉得是自己惊扰了洱海,顿时心生愧疚。

红嘴鸥要来的那几天,野鸭子开始大规模出动,湖面上浮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像是在集体迎接远方的朋友。见了面,如果是去年就相熟的,那水面真叫一个欢腾啊;如果是新相识的,交换了眼神,这交情便如水一般开始了。

冬日的清晨,湖面上漾着一层薄雾,几对野鸭子拨开雾气,此时的洱海才慢慢打开,远处的苍山也渐渐清晰起来,太阳初升,洱海的一天开始了。

开了春,等天气越来越暖,暖透了整个苍山,积雪融化。惊蛰过后,山涧里的小溪开始歌唱着,从海拔四千多米的苍山顶,一路叮叮咚咚、蹦蹦跳跳来到洱海。不止溪水,有时天上的云朵错把洱海当天空,也会光临洱海呢。

很多时候,天空的颜色和湖面的颜色是一样的,心事也是一样的。当天不蓝时,湖水也不绿;当湖水不绿时,天也不蓝。湖面似镜子,若是洁白的云朵便照出云朵的洁白,若是一轮明月便映出明月一轮,若你对洱海不端便现出一个污浊的身影。

洱海千年不语,但她什么都知道,天空的秘密和人间的冷暖。那一黑一白的精灵是她的两个孩子,一个留在身边,知冷知热、不离左右;另一个由着他飞得远远的,冷了自然会回来,夜里万家灯火时,依偎着母亲,诉说着外面的世界。

过了三月,红嘴鸥飞走了,野鸭子也躲进了芦苇丛。紧接着,便是人间四月天。陈军  作者单位:云南省大理州纪委监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