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情怀——记当代愚公“陆良八老”

发布时间:2016-12-24 08:23:21   来源:曲靖市纪委

“陆良八老”是八位老人的简称,但他们就像是一个人,因为人们在说起他们的时候,已经忽略了每个人的名字,更不具体指其中的某一个人。实际上他们还是八个人,不仅年龄大小有悬殊,辈分也不一样,但他们一起把目标锁定家乡的荒山秃岭,年龄、辈分等也给统统“绿化”了。30多年的坚守,蚂蚁啃骨头一样的坚韧,这就是“陆良八老”的精神实质所在。近年来,他们先后被授予“当代愚公” “中国最美老有所为人物” “全国十大责任公民”“云南十大新闻人物”等荣誉称号,荣获“云岭绿化特别贡献奖”,荣登“中国好人榜”,绿化造林带头人王小苗被授予“云岭绿化楷模”荣誉称号。

咬定青山不放松

说“陆良八老”,先得从一个人说起,这个人是“八老”之一的王小苗,没有他,就没有“八老”聚在一起几十年,更没有花木山林场。

王小苗是陆良县双箐口乡树搭棚村人,1940年生。年轻时加入中国共产党,任大队民兵营长。那时每年都集中训练,训练后还要打靶检验训练效果,为了防止流弹伤人,必须要找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这个难不住王小苗,全大队的山山坳坳都装在他心里,哪儿安全他知道:花木山。

花木山属于树搭棚村的山场,周围没有人家,山梁连着山坳,山坳里还有两块耕地,站在花木山上,脚下是宽阔的陆良坝子。在这里打靶最安全,于是年年将训练好的基干民兵拉到这里,也年年完成了任务。

人的思维就是这样,即使是面对一片荒野,时间长了也会生出感情来。八十年代初,连续打了好几年靶的王小苗忽然觉得这块安全的山场年年荒着,太可惜了。打完靶,回到大队上,王小苗跟书记和大队长讲,能不能在花木山办个农场,为大队上增加一点收入。书记和大队长说,办农场原来没想过,但可以干。要办,就由你带民兵先上。

王小苗得令,命令基干民兵们每人卷一床草席带一条灰毡,就向花木山开拔。花木山没有“营房”,王小苗和大家一起,在山顶上的公路边脱土基,盖起一排小平房“驻扎”下来。接着开始开荒,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开垦出一大片荒地。荒地的第一发庄稼种什么?王小苗胸有成竹,种抢生的芋头(洋芋),收了芋头种菜子和荞子。如他所愿,那一年,种下去的庄稼长势喜人,刨起的芋头堆满了地头,然后一车一车拉到坝区去换大米。油菜籽也丰收,菜籽打了一吨多菜油。大队有了一大笔收入,没要国家一分钱,便将全大队十个村的电架通,家家户户点上了电灯。

办农场不错!王小苗的劲头更高了。第二年再接着干,可种下去的庄稼再赶不上头年,收成大减少。这农场还办不办?就在他举棋不定之时,从南盘江林业局调回来任公社林业站站长的李吉昌找上门来,他对王小苗说:“花木山的土壤本来就薄,土质也差,种庄稼只会一年比一年差。多种几年,仅有的那点土不是被风刮跑就是被雨水冲走,最后只剩下些癞石头。我觉得改办林场造林为好。

人家可是搞专业的,信人家的没错,王小苗爽快地说:“好,就依你的。”

这也不是突发奇想。小苗自小就爱在房前屋后栽一些花花草草和小树什么的,老辈子就给他取名叫王小苗。办林场,就是种树什么的,正合他的脾气。

花木山农场转变职能办林场,办林场首先要有人,即长住林场的人。王小苗是负责人,他的想法是,年轻人去了在不住,再多的人也白搭,只有找几个拖累小、踏实能干,吃苦耐劳而不斤斤计较的人,这事才干得成。这样的人那里去找?王小苗自有办法。他是大队民兵营长,算是大队干部,全大队的队干部以上的人他都知道,很大一部分群众他也知道。扒着脑壳默默,他心里就有了目标。

王小苗第一个要找的是王家寿。

王家寿是大队治保主任,比王小苗大5岁,但两人比较合得来,所以首先想到他。话一说明,王家寿答应了。接着去找当过生产队长的叔叔辈的王德映,王德映也同意上山。再找当过副队长的王家云,王家云也愿意,并“推荐”他的亲弟弟王家德,让王小苗去做工作。

这可难办。王家德是国有煤矿的工人,是吃国家粮的,他怎么会来?在王家云的鼓励下,王小苗还是去了。听说是在家乡的山上造林,王家德满口应承。和王家德一样吃国家粮的王开和也答应一起去。

人还不够,王小苗又找了王家寿,王家寿叫上亲弟弟王长启。跟他们处得好的王云方也被说动了,愿意上山办林场。

八个人都姓王,说起来不是朋友就是兄弟,其中五人是共产党员,简单收拾了一下, 带上造林所需要的工具,就上了山。

植树造林,他们设想得太简单了一些。时代不同了,造林的方式也不一样了。林业站来做技术指导,要求按照全地区的要求,华山松采用百日育苗移栽技术,云南松直播。花木山土壤厚一些的地方种华山松,就要先育苗,后移栽。听说小松树要育苗移栽,几个好心肠的老人对王小苗说:“使不得,松树栽得活,公公老祖都活得回来。”

王小苗心里也没底,但他相信派下来的林业技术员,做不到的事决不乱说。他对老人们说:“肯定使得!过去没有做过的事,现在很多不是一做就成功了吗?”

按照林业技术人员的指导,第一年移栽种植470亩华山松。成不成不是谁说了算,要等到小松树成活验收才知道。没有想到,到了验收时,这些移栽的小松树都长得很好,公社领导闻讯跑来看了,连声说好,决定在全公社推广这种植树造林方法。

初战告捷,王小苗们兴致高昂。第二年育了苗,发动全大队十个自然村的群众上山,在花木山造林3600多亩,当年全大队荒山植树造林的任务因此一并完成。连续造了几年,再加上补植补造,林场的林地总面积最终接近8000亩。

石山上造林的艰难,都被茁壮成长起来的小松树冲淡了。

王小苗们花木山林场造林成功,引起了其他大队的注意。当时曲靖地区掀起了全区性的绿化热潮,计划下达到县,县下达到区(乡、公社),每个生产大队都有任务。有的村自己干不了,就打主意进行造林承包。本乡的归依、再邑村公所领导找上门来,开门见山提出要求:我们要造林,但我们不懂技术。小苗,我们想请你去帮助我们造林。

王小苗好说话。他想自己是共产党员,归依、再邑村公所是少数民族杂居村,帮助他们是应该的。再者,双箐口乡在龙海山上,树搭棚村造了林,其它地方荒着,不好看,也不应该!

王小苗与其他七人商量,留下两个人看守林场,其余六人去“帮助”。说是帮助,不单单是技术指导,从买种、育苗到预整地、移栽,几乎全包干了,差不多是白送的劳力。

这一来,王小苗等八人的名气在双箐口大起来。古都邑村公所的领导找上门来。归依、再邑、古都邑三个村土地相连,你帮着他们造了,不帮我们造说不过去。

王小苗等人答应了。

造了古都邑的,大竹园和雨谷村公所的尾随而至,都是龙海山上一个乡的,要帮大家都帮!

王小苗等八人一帮到底。双箐口乡7个村公所,他帮六个村公所造林。他一帮,双箐口乡荒山秃岭可以造林的山场,到1985年就全“帮”完了。

这下该松了一口气了。可八人帮助别人造林的名声已走下龙海山,马街镇小龙潭办事处慕名而来,请他们去帮助帮助。这回不是本乡本土,去不去?去!小龙潭虽不是一个乡镇,他们造林的山场和花木山林场是连在一起的,我们占山头,他们在山脚,山头造上了,山腰山脚是荒山,也不大好看。  

王小苗等人一步跨出双箐口乡的“疆域”,来到马街镇地界上。这一步跨出去,就无法再收回来。

核桃村乡的找上门来。

小百户乡的找上门来。

板桥镇的找上门来。

大莫古乡的找上门来。

邻近的师宗县雄壁镇的找上门来。

……

王小苗等人来者不拒,也拒之不得。无论是哪儿的荒山,都需要绿化,别人的荒山绿化起来就是自己的荒山绿化起来。再说树搭篷和周围几个村的劳动力农闲没有出路,就权当领大家出去走走!

花木山林场因此组建了一支营林队,尽管来自各村,但却是召之即来,来之能占。他们走出龙海山,转战陆良南北。造林的路越来越远,从住地出发,去两个小时,来两个小时。不通车路,山高坡陡,树苗要靠人一背箩一背箩背上山。有时为了抓天气,吃住都在山上,连天连夜干。他们愿意出去干,主要是相信王小苗等人公平、公正,造林应得的报酬,他们会一清二楚发到各人的手中。还有一点,凡是跟着出去的,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同工同酬:每人每天四元。

干到全地区植树造林高潮结束,王小苗等八人率营林队在陆良大地上营造各种工程林11.56万亩。加上其他县的,总面积达13.63万亩。

近14万亩绿化了,验收了,营林队的人多少有一些收入,只有王小苗等八人不但两手空空,还背着近4万元的债务。因为造林一亩并验收合格,地县付款10元。10元包含种子费、育苗费、预整地费、移栽费在内,核算下来几乎是贴本的。1995年,种子每公斤涨至12元,幸好当年的造林补助款提到每亩15元,否则的话,王小苗等人要把家当全赔进去了。

大半辈子的守望

花木山林场造林任务基本完成,近8000亩荒山有了希望。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最最艰难的是管护。

造林多少还有一点经费,花木山林场是集体林场,几乎没有一分钱的管护费。尤其是造林任务全面完成后,八个人已不是当年的中年汉子,却迈进和快要接近花甲之年,到了真正该回家享清福的日子了。

走还是留?如果走,说不定辛辛苦苦营造的林子一眨眼就没了?留下来又该怎么办?王小苗等人也考虑过走与留的后果与结局,最终选择了留下。不说他们当时有多高觉悟,而是现实。因为龙海山上缺柴少林,砍烧柴困难,要找一棵成材树盖房子更困难。他们每个人都有后辈儿孙,难道让他们住草棚?

龙海山过去是有树,而且是大森林。王氏先祖搬迁来时,到处是大林子,林子里的大树长得挨挨挤挤,都快自然搭成棚屋了,因此先祖给将要定居的地方取了这个名字:树搭棚。 应该说,直至七十年代初,当时还有一个奇观:不是龙海山上的姑娘嫁到坝子中去,而是坝子里的姑娘嫁上山来。因为山下旱涝多,山上土地宽。后来陆良坝子治理好了,这个趋势才改变。包括被请去帮助他村造林,王小苗是这样说的:“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兑现的工程款付得了跟我出去的乡亲们的工钱,值。陆良缺材少树,栽了树,绿化了荒山,我们这辈子受不着,还有下辈子,至少不要到外地买木料去了。”

八个人留了下来,一守就数十年。这其中吃的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他们自己能够体会。“以短养长,以场养场”,凡是能够想到了办法都尝试过了:养鸡、栽桑养蚕、栽烤烟等等。再怎么艰难,有各级党委、政府和职能部门的支持,八个人都坚持下来,使这片荒山郁郁葱葱、鸟语花香,再干旱的季节也有水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