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大惩治力度、推动体制机制改革……粮食购销领域腐败问题专项整治持续深化
纠治靠粮吃粮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韩亚栋
江苏省宜兴市纪委监委聚焦粮食购销领域腐败和作风问题，组织力量下沉一线，对粮食收购、储存、资金管理等情况开展专项督查，深挖细查靠粮吃粮、以粮谋私、亲而不清等突出问题，压紧压实相关部门责任。图为近日，该市纪检监察干部向农户了解相关情况。褚亮 摄
一场粮食购销领域兴利除弊的专项整治，正在持续深化。
4月13日，陕西通报7起粮食购销领域典型案例；4月12日，安徽通报8起粮食购销领域违纪违法问题；4月11日，贵州省粮食和物资储备局原正厅级干部吴青春被公布接受审查调查；3月31日，出逃不到两个月的西安市粮食局原局长李西安被缉捕归案……
自今年初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印发《关于深化粮食购销领域腐败问题专项整治工作的意见》以来，各级纪委监委强化工作部署、加大惩治力度、以案促改促治，推动系统治理、长效治理取得新成效。
以案件查办为突破口，推动形成“惩”的震慑、持续释放严的信号
1月3日，元旦后的首个工作日，浙江省温州市乐丰粮油有限公司出纳蒋汝怡向乐清市监委主动投案。2016年至2022年，蒋汝怡利用其掌握公司账户的机会，挪用公款1522万元。专项整治开展后，不断刷新的案件通报，让她变得忐忑不安；去年年末，参观全省专项整治工作展后，蒋汝怡感觉“实在熬不下去了”，在家人陪伴下主动投案。
粮食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基础，粮食购销是保障粮食安全的关键环节。党中央多次对根治粮食购销领域系统性腐败问题作出重要指示。2021年8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在全国范围内部署开展粮食购销领域腐败问题专项整治，中央巡视工作领导小组部署省市县三级开展涉粮专项巡视巡察。中央纪委国家监委会同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国务院国资委、市场监管总局、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成立专项整治工作协调小组。一场直面现实的问题清扫，在粮食购销领域迅速展开。
姬朝军，安徽亳州谯粮第一粮食购销有限公司原董事长、总经理。得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要惩治粮食购销领域腐败，他瘫坐在办公桌前整整一个下午，感到自己恐怕难以“过关”。其后在接受组织谈话出发前，他悻悻地向家人说：“这次去就回不来了。”
专项整治启动后，一批像姬朝军这样的问题干部被严肃处理。2021年10月，黑龙江省粮食局原党组书记、局长胡东胜接受审查调查，成为首个被查处的省级粮食局局长；2021年12月，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农垦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张福礼接受审查调查，成为首个被查处的粮食集团董事长；2022年1月，中国储备粮管理集团有限公司原党组成员、副总经理徐宝义接受审查调查，成为粮食领域首个被查处的中管干部……
纪检监察机关围绕“人、责、粮、库”等关键环节，组织开展“拉网式”自查自纠，全覆盖清查国有粮库（站、所），集中纠治了一批突出问题；对涉粮腐败问题线索开展大起底，一大批粮仓“硕鼠”“蠹虫”被严肃查处，其中包括徐宝义和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原党组书记、局长张务锋2名中管干部，40余名厅局级干部。
2023年1月，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公开通报10起粮食购销领域违纪违法典型案例，在全社会形成严的声势和氛围。《关于深化粮食购销领域腐败问题专项整治工作的意见》下发后，黑龙江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党组成员，省粮食和物资储备局党组书记、局长辛敏超，郑州粮食批发市场有限公司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总经理孙复兴，江苏省粮食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助理、省储备粮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陶晓峰，天津沽盛建设开发集团有限公司党总支书记、董事长曹景柱，中储粮邯郸直属库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主任刘其祥等一批领导干部被查处。
为持续加大案件查办力度，纪检监察机关对重大疑难复杂、性质情节严重、社会影响恶劣、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线索和在办案件，实行挂牌督办，必要时提级办理；对办案力量薄弱、工作推进不力的地区，采取派员参办指导、听取情况报告、通报催办督办等方式，协调解决办案中的困难，推动工作开展。今年2月，在工作中掌握辛敏超被立案并采取留置措施后，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第四监督检查室随即对接黑龙江省纪委监委调度了解案件情况，起草上报挂牌督办请示，经领导审定同意后，以督办函形式印发黑龙江省纪委监委，要求被督办单位定期报送进度，重大情况及时报送，实时掌握督办问题线索和案件进展情况。
统筹运用日常监督、巡视巡察、专项整治、案件查处等方式开展常态化监督，严查“国皮民骨”、“影子股东”、关联交易等新型涉粮腐败问题
面对省委巡视组，自以为“靠粮吃粮”手法隐蔽的江苏省丹阳粮食储备有限公司原负责人巫朝辉，还是抱着旧思想，“想少发现问题，想侥幸过关”。为应付监督检查，巫朝辉曾安排粮库职工提前将一个直径30至40公分、深度约80公分的铝筒埋在固定扦样点，引导上级部门检查人员到指定位置抽检。
2021年10月，江苏省委第七巡视组对丹阳市涉粮问题开展专项巡视。巡视丹阳粮储时，巫朝辉对巡视组提问遮遮掩掩、不讲实话，违反规定找被巡视谈话的职工了解情况，得知巡视组测量储备粮库仓储量后，安排职工连续两夜运粮补仓……殊不知，其伎俩早已暴露。
巡视组核算公司账目进一步发现，丹阳市香禾粮食有限公司与丹阳粮储交易频繁。通过调取前者工商登记资料，查明其系巫朝辉妻子王某某开设。排查二者交易情况后，一笔蹊跷贷款浮出水面：2021年5月，香禾公司以与丹阳粮储签订的粮食购销合同，向银行申请了一笔贷款。银行将该贷款项下的1000万元支付给丹阳粮储，同日，丹阳粮储从另一家银行账户开具了一张1000万元的汇票，经过复杂资金流向，最终流入王某某控制的多个账户。
这些异常情况引起巡视组高度重视，将其作为问题线索移交给丹阳市纪委监委。2021年11月，巫朝辉被立案审查调查。经查，巫朝辉以其妻名义投资设立的香禾公司，经营范围包括粮食销售、收购等，与其职权管辖范围紧密关联。香禾公司需要资金，就由丹阳粮储配合虚构粮食购销业务，并以此为由向银行骗贷；香禾公司需要收购销售稻谷，就安排丹阳粮储的资金和人力帮助收购销售，并从中骗取国家稻谷补贴款。巫朝辉还存在私自设立“小金库”供个人随意支取、侵吞公共财物、挪用公款进行营利活动等问题，其被“双开”并提起公诉。
“从案件查办情况看，涉粮领域腐败问题呈现作案手段隐蔽化、人员腐败窝案化、案发点位多元化等特点。不过，再深的贪腐套路都会留下痕迹，关键是有没有强烈敏锐的办案意识，善不善于从异常现象背后发现隐藏的腐败问题，盯住不放，深入核查。”丹阳市纪委监委第一审查调查室主任束剑辉说。
“一些伪装掩盖伎俩可能会给审查调查工作增加难度，但抓住粮食系统权力的利益点展开调查，就能够发现蛛丝马迹。”山西省纪委监委第十二审查调查室有关负责同志说，必须统筹运用日常监督、巡视巡察、专项整治、案件查处等方式开展常态化监督，严查“国皮民骨”、“影子股东”、关联交易等新型涉粮腐败问题。
为瞒天过海，中储粮集团公司广西分公司原副总经理张东升以他人名义成立公司，承揽系统内仓储收购业务非法获利。专案组经过仔细梳理，发现其权力利益点集中在散粮车服务、仓储收购业务，经对相关公司财务资料进行审计，很快查实：张东升利用职务便利以明显低于市场价格的散粮车服务费率，为亲友提供散粮车服务，为亲友牟利；将其所任职公司的仓储收购业务承揽给其实际控制的公司，从中获取利益。张东升被“双开”并提起公诉。
督促抓紧制定配套专项改革意见或方案，解决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
“徐林军利用职务便利，通过虚报入库粮食数量、私卖国有政策性粮食等方式，贪污公款138万余元……”4月12日，安徽省纪委监委通报六安市霍邱县临水粮油购销有限责任公司原法定代表人徐林军贪污案。
徐林军虚报粮食收购数量，钻的是政策性粮食收购“一卡通”系统刚开始使用的空子。2016年秋粮收购时，徐林军利用只有他一人会操作“一卡通”系统的机会，采取虚假收购、虚开收购发票的方式套取收粮款。他提前指使两个售粮者将售粮车进行过磅，按照收购程序，售粮车称重后应该先到仓库卸粮，然后到“一卡通”称量空车皮重，将信息录入系统后结算，但徐林军指使的售粮者却直接将粮食拉到库外卖掉或卸掉，然后再开到“一卡通”称量空车皮重后结算粮款。粮款打到上述售粮者银行卡后，直接冲抵徐林军先前欠款。2016年10月，徐林军共虚报40多吨收购稻谷，得款10余万元。
虚报粮食入库，库额不足怎么办？徐林军让工人把仓库地坪上的稻壳等垫底物铺高铺厚，上级来检查前再把粮面翻松，把墙边粮食往中间多拉，同时将测量粮食高度的扦筒斜着插入，这样就可以增加粮堆高度了。侥幸过关进一步助长其贪欲。2018年和2019年，徐林军通过换车牌照、重复过磅等方式，分别虚报90余吨和70余吨收购稻谷，套取的钱款用于偿还欠款和挥霍消费。
“‘一卡通’系统使用初期，由于操作人员业务不熟、工作人员不足、收购流程不规范，给别有用心者留出了钻空子的机会。”霍邱县粮食和物资储备中心主任蔡世广介绍，案发后，当地严格系统管理，要求各库点操作人员熟练掌握“一卡通”系统各项操作；操作系统须配备5人以上，各司其职，并互相制约和监督；同一车辆来售粮时要严格审核，紧盯数量、销售人员等等，防止类似问题发生。
案例表明，涉粮领域腐败问题的发生，有监管不力的原因，也有管理体制机制的问题。必须持续推动粮食储备和购销监管体制机制改革，压紧压实各方责任，大力推动智慧粮库建设。
为深化监管体制机制改革，相关主管监管部门正抓紧制定强化政策性粮食监督检查、加强仓储建设和规范化管理、创新日常监管、定期巡查等配套专项改革意见或方案，真正解决一些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
今年3月，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通报2022年查处的10起涉粮违法违规典型案例，并在全系统部署开展“强监管严执法重处罚行动年”和“以案为鉴警示教育月”活动，释放强监管严执法的强烈信号。
智慧粮库建设方面，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对原有管理平台进行了升级改造，30个省份建立省级管理平台并实现基本的监管功能，中储粮集团持续升级完善中央储备粮管理平台。下一步，国家有关部委将严格落实《关于加快推进粮食购销领域监管信息化建设的指导意见》，争取尽快建成覆盖中央和地方政策性粮食的数字化监管系统。
加强协同联动，把严的基调严的措施严的氛围长期坚持下去
今年3月，广西桂林全州县纪委监委对凤凰粮油购销有限公司原经理肖某进行审查调查。该县纪委监委在对涉粮问题线索开展清底式“回头看”过程中发现，肖某安排本公司保管员开具虚假的本地农户售粮结算单，将本应付给农户的稻谷款付给了粮商唐某和蒋某，明知唐某将从外地购买的近2000吨稻谷冒充本地粮食进行贩卖还予以收购，为其骗取售粮补贴提供便利，造成国家售粮补贴资金损失。目前，案件正在核查中。
这是深化专项整治的一个实例。据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第四监督检查室有关负责同志介绍，前期，通过自查自纠、查办案件、巡视巡察，有效揭示了粮食购销领域突出问题和风险隐患，基本从面上刹住了该领域的歪风邪气，专项整治取得重要阶段性成果，但距离彻底根治、根本扭转还需不懈努力、狠下功夫。必须落实落细《关于深化粮食购销领域腐败问题专项整治工作的意见》各项要求，持续抓紧抓实专项整治工作，把严的基调严的措施严的氛围长期坚持下去。
粮食购销领域存在点多、线长、面广、监管不易等问题，推动各类监督力量攥指成拳，有助于形成工作合力。山西省纪委监委在查办张东升案过程中，发现张东升亲属实际控制的企业在政策性粮食收储中，采取虚报政策性粮食收储数量、虚构粮食库存等弄虚作假手段，套取、骗取国家粮食收购资金。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第四监督检查室商请公安部指定山西省公安机关依法进行侦查。在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的统筹协调下，山西、辽宁两地公安机关通力合作，成功侦破该起合同诈骗案，全面查清骗取国家政策性粮食专项费用补贴犯罪事实。
为进一步加强与公安、司法机关协同联动，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第四监督检查室近日分别走访座谈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二庭、最高人民检察院第三检察厅和公安部经济犯罪侦查局，就加强沟通联络、强化工作衔接、协同推进体系治理形成共识。
按照安排，各方将定期或根据工作需要召开碰头会议，通报工作情况、研究解决重大疑难问题、协调推进联合行动、提出工作安排或建议等；实行信息共享，协同开展工作。相关执法、司法部门拟将粮食购销纳入本部门、本条线业务工作重点内容，严肃惩治涉粮腐败案件、严厉打击涉粮违法犯罪。各方将结合各自业务条线办理的典型案件协同开展涉粮违法犯罪规律特点研究，分析深层次原因，查找管理漏洞、制度缺陷，推动源头治理；通过编辑警示录、制作警示片、组织旁听庭审、公开通报典型案例等强化警示教育。
这是继自查自纠、案件查处、制度建设、智慧粮库、常态化监督后，打出的又一套全新“组合拳”，体现了专项整治的持续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