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马洪萌
2021年是农历辛丑年,十二生肖以丑为牛,也就是牛年。牛被称为“丑牛”,是因干支记时中丑是半夜一到三点,此时牛反刍明显,因而得名,绝非貌丑之故。相反,唐末京师人刘训把牛比为“黑牡丹”。苏轼诗云:“独有狂居士,求为黑牡丹。”
人类对牛的驯养大约可追溯到新石器时代晚期。在距今6000年的西安“半坡遗址”已经发现了驯养的猪狗牛羊,主要用于食用。相传黄帝时代就开始用牛驾车,商周时期牛主要用作祭品。据《礼记·王制》记载:“天子社稷皆太牢,诸侯社稷皆少牢。”天子祭祀需要牛羊猪三牲全备者,谓之太牢;诸侯祭祀只有猪羊者,称为少牢,可见牛在祭祀中的重要地位。
青铜凤纹牺觥 (商晚期) 上海博物馆藏
诗经中多篇诗歌都记载了用牛祭祀的场景。比如《鲁颂·宫》中说,“秋而载尝,夏而衡。白牡刚,牺尊将将。”为了使秋天祭祀用的牛完好无伤,夏天就用栏木把它们圈养隔离起来,要用红色和白色的公牛祭祀,还要把酒尊做成牛的形状。比如《周颂·我将》,“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煮好并献上牛羊祭品,恭敬地放在右方供神享用,足见祭祀之郑重。
百牛图(局部) 李唐(宋)
对牛庞大的需求也使得牧牛成为一项重要的工作,西周时期,设有“牛人”一职,“掌养国公之牛,以待国之政令”,凡飨食、祭祀、宾射、军事等活动需用牛时都由“牛人”供应。《诗经·无羊》就描绘了一幅远古时代的放牧图。“谁谓尔无羊?三百维群。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尔羊来思,其角濈濈。尔牛来思,其耳湿湿。……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诗人别开生面的用(羊)众角簇立、(牛)群耳耸动的奇妙景象来形容牛羊蕃盛,这些牛羊有的跑到坡下,有的池边饮水,有的懒洋洋地打盹,有的活泼泼地乱跳,自在的牛羊,闲适的牧人,把人们带入一个人民安居乐业的场景之中。
汉画像石·牛耕
春秋时期,随着奴隶制的瓦解和农业生产的发展,牛逐渐成为农耕的主力。汉武帝时,搜粟都尉赵过发明“代田法”,使牛耕得到推广。据史料记载,在汉代,原先没有牛耕的荆州、扬州和九真 (今越南北部 )地区都出现了牛耕,极大地提高了当地生产力,促进了社会经济的繁荣发展。北至辽宁、内蒙,南至广东、福建,我国多地都出土了汉代牛耕画像石。上图这幅画像石出土于陕北绥德县,画像中两头健硕的耕牛在前拉犁,农夫一手扶犁,一手扬鞭,身后的孩童亦步亦趋,手正伸入布袋掏籽点种。整个画像栩栩如生,具有强烈的现场感。
《春耕草堂图》 禹之鼎(清)
随着牛耕的普及,牛在农业生产中的地位越发重要,成为在人们生产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帮手。在长达数千年的农耕社会中,它与人类共甘苦、同劳作,是人们亲密而又善良的朋友。“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孔仲平的这首《禾熟》,以质朴的语言勾勒出农村金秋季节的画面,禾黍结满累累果实,西风拂来,波翻浪涌,繁忙的谷场旁是刚释重负、横卧坡头啮草的老牛,构成一幅喜人的农村秋景。
“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宋朝李纲的这首诗,写出一头兢兢业业的老黄牛的心声,它耕耘千亩,劳动成果装满千座粮仓,自己虽然精神极为疲惫,力气全部耗尽,但它心甘情愿为众生的温饱,发“羸病卧残阳”之志。
《牧牛图》毛益(宋)
要说牛最好的朋友,当属牧童。“朝牧牛,牧牛下江曲。夜牧牛,牧牛度村谷。荷蓑出林春雨细,芦管卧吹莎草绿。乱插蓬蒿箭满腰,不怕猛虎欺黄犊。”早上,牧童赶着牛沿着弯曲的江水去放牧;晚上归来时就要摸黑走过山村的沟谷,纵使是经风雨、涉艰险,牧童还是从大自然中得到无数的乐趣和慈爱。
《斗牛图》 戴嵩 (唐)
“东风放牧出长坡,谁识阿童乐趣多。归路转鞭牛背上,笛声吹老太平歌。”牧童和牛朝夕相伴,也成为最了解牛的人。苏轼曾写过一个故事,说蜀中有位杜处士,爱好书画,尤其珍爱唐代画家戴嵩的一副牛图。有一次杜处士晾画时,一个牧童面对着画作“拊掌大笑”,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画的错误——“掉尾而斗”,因为斗牛时牛的力量都集中在角上,所以尾巴应该“搐入两股间”。后来乾隆在画上题诗一首,“角尖项强力相持,蹴踏腾轰各出奇。想是牧童指点后,股间微露尾垂垂。”实践出真知,只有深入生活,熟悉生活才能发现万物运行的道理,正如苏轼在故事结尾说的,“耕当问奴,织当问婢。”不可改也。
现在正值牛年新春,不妨放下手机,走出家门,走进百态人生,去寻找生活的乐趣与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