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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风家教故事】耳畔,父言犹闻

发布时间:2017-10-10 14:03:12   来源:保山市纪委

“书香人家有种,富贵人家无根。”村里的人常说我们家有志气,姐妹三个全都大学毕业,找到吃“公家饭”的工作。其实我们都是农村出身的穷苦孩子,能够健康成长源于父母耳提面命、潜移默化的教诲。

父亲常说:“‘苦’‘奋’是我们家的传统,流在你们的血液里,无论何时都不要偷懒懈怠。”

我们姐妹相继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八十年代,父母亲是小西乡油灯庄的农民。九十年代的时候,姐妹三人都在学校读书,大姐在腾一中读高中,我在盈水中学读初中,小妹读油灯完小。每个周六回到家,吃好喝好,星期天临走时都向父亲伸出三个手巴掌,笑眯眯地说:“爸爸,钱!”父亲把卖柴、抬石头、挖地挣来的钱笑眯眯地递给我们,打发我们去学校,然后提心吊胆地准备第二个星期的生活费。

“生得起就养得起!”母亲拼起命来鼓励父亲,编帽子、栽菜园、养猪、养鸡。有热心人劝说父亲:“东哥,姑娘出生脸朝地,将来这些孩子都是要出嫁的,识几个字就好,不用读那么多书。”父亲说,在孩子们成长的那些年我们没有亏待过孩子,相信将来孩子也不会亏待我们。在双职工供一个子女读书都感到压力的情况下,父母把我们姐妹三人供到大学毕业,仅此一点,我们就对双亲满怀感恩。

邻居婶娘告诉我们,我们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父母在家又舍不得吃好吃的,总是酸酸辣辣的就过一顿。好的东西留下来,攒着,等到周末回来一样一样做给我们吃,这几乎是我们家的传统了。每每听到这样的“汇报”,我们的眼都是潮湿的,父母爱我们。

一直记得,父亲不允许我们随意去邻居家吃饭、睡觉、串门子,更不允许站在小卖铺前留口水。当时农村小孩会有黏脚的习惯,跟着大人要这要那,不如愿时,还要哭哭啼啼。我们家是不允许黏脚,更不允许哭的,父亲只要瞪一眼,就没有人敢在他的后面说第二个字了。自尊,是父亲刻在我们骨头里的志气。

在我们家,寒暑假是不得睡懒觉的。天灰灰亮,妈妈就喊道:“老大,老二,老三,起床了,起床了。起早三光,起迟三慌。喜鹊老鸹叼来,都要起早些呢。”早起的我们或者看看报纸,读读书,或者挑水、扫地、煮饭、烀猪食,或者洗洗自己的衣服,反正就是不能在床上赖着。

妈妈一生勤劳,嫁给父亲的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小西人有编竹帽的手艺,自尊、志气的妈妈,起五更睡半夜扎帽子。我们瞌睡多,夜里醒来时,煤油灯下的妈妈经常还在编着竹帽,做着蔑活,那窸窸窣窣编帽子的声音,依然清晰有力,穿透岁月。

妈妈还种菜卖钱,补贴家用。我读初中那一年,冬夜里月亮特别明,妈妈误以为是天亮早,带着我们上山挑菜,准备太阳出来时挑到草坝街卖个新鲜价。山林中猫头鹰的凄鸣声让妈妈拉紧了我们的手,说不怕啊。现在想想,其实妈妈也是怕的,只是爸爸在外面采访,妈妈要装作不怕。在大龙井洗好菜的时候,才偶有早起的人说:“还早呢,你们母女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母亲说:“叫花子没有种——一懒就成。”懒字当头,一事无成,如果懒,那就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了。母亲一年到头辛苦奔波,供销社交竹帽,几千顶帽子顺利交完,晌午都舍不得吃一个,精打细算添置家用。她操持家园,常常告诫我们过日子要积厘攒分,不要“有时一顿仗(吃光用光),无时烧火向(无钱时的囧样)”。她与父亲白手起家,熬过了生活中的无数艰辛,建起了新房,抚育三个女儿大学毕业,其中的艰难困苦,母亲从来不讲。父亲能顺利读完黑龙江北方函授大学,并著书立说,这其中都有母亲的功劳。母亲是我们村中最勤劳、最受人敬重的大妈。在她的身上,有我们这个民族最本质的东西:勤苦。

在我们家,女孩子是被当做男孩子用的。跟着父亲上大牛场找干柴,去标杆地铲玉米,去河边田栽秧、薅秧、打谷子,参与农村人的一切活路。我们昔日洒在山路上的每一滴汗珠,都变成了今天最美好的回忆。

劳动是最接地气的成长。直到高中时,我们一家子在门前田打谷子的片段仍是村中美谈。在父亲的指挥下,我们把谷子在空中挥出圆弧,打在掼斗里梆梆梆响,村中人不敢相信一群姑娘也能做得这么漂亮,祝家大叔打赌似的来到田里,瞧得心服口服。时至今日,我们虽已把土地租种给别人,但那种直面困难、勇往直前的精神在工作中是一脉相承的。

父亲是农民,是云南腾冲的农民作家段培东,因创作《剑扫烽烟》《松山大战》《怒水红波》等作品,被誉为滇西抗战研究专家。在写作“滇西抗战三部曲”的那些日子里,爬格子的字斟句酌,数百多万字的作品,靠的是勤奋。他说耕耘是艰辛的,但“勤有功,戏无意”。

“庄稼怕慢汉”,这是田头地脚当农民的勤奋;“待到那云路鹏程八万里,先受了雪窗萤火二十年”,这是读书人的勤奋。懒惰的人,“正月闲过,二月晃过,三月里头,四月做,”这一来,人生已去了三分之一。父亲说勤奋是解决人生路上一切艰难险阻的钥匙。“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家后自己挖的土洞里,父亲“脚踏暗海催龙吟,笔底狂飙令虎啸”,一生笔耕不辍。

父亲是农民,先要完成一日里的农活,养活一家老小。常常夜里睡醒一觉起来写作,窗前的灯光是油灯庄不灭的灯塔。村中生富哥起得早,每次从窗前经过,都会说一声:“作家,天亮了,把灯关了吧。”

父亲、母亲以直面人生的勇气,告诉我们,被人冷眼是因为自身的傲慢,被人嘲讽是因为自身的虚伪,被人轻蔑则是自己的无所作为。列宁说:“面包会有的。”父亲说,只有勤奋才会有。如果不勤奋,再伟大的人也不会有。

人生路上多险阻,唯有苦奋能攻之。耳畔,父言犹闻。(腾冲市纪委  段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