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居住在离漾濞县城60多公里、海拔近2600米的高寒贫困山区,祖辈们都以典型的“刀耕火种”来繁衍生息。我的父母一生养育了三男五女,是一个五代同堂热热闹闹的大家庭。
爸爸的墓地离家约三公里,那天我打着雨伞背着还不满2岁的儿子和家人一道去给爸爸扫墓,一路上思绪万千,不禁潸然泪下:爸爸过世已三年,但作为儿子真正意义上的扫墓今天是第一次。2015年4月,作为分管案件的副书记,当时正在大理州纪委办案点查办漾濞县苍山西镇的一个违纪案件,眼看清明节即将来临,那年可是爸爸去世后的第一年,理应回去扫墓,可案件正处节骨眼上,我也非常清楚办案点上的20多个干部职工在望着我,自古忠孝难两全,只好让爱人代我给爸爸扫墓,那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无独有偶,命运就这样易作弄人,记得2016年清明时节的一个星期三,妈妈跟我通了电话:“阿八(我的小名),已经定好这个星期六给你爸爸上坟,去年都没回来了,今年一定得回来给你爸爸上坟”,可当时领导下了硬任务,务必在一星期内成功拿下原县民宗局班子成员的违纪案件,星期六到了,但案件还在进行中,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妈妈在爸爸墓前和我通了电话,娘俩在电话里都哽咽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我们来到了爸爸的墓前,一起清除了墓地四周的杂草,为了积极响应文明、安全祭祀,大力提倡移风易俗,绿色环保,我们献上了鲜花、酒水及相关熟食,并作揖跪拜,祈求平安健康。
当我跪拜在爸爸墓前时,爸爸碑文上的七言碑记:“施家祖籍武定县,迁居凤羽一段史……”和九言碑记:“对父母不孝者不可交,不知敬重之人不可交……”又勾起我童年的记忆,这是爸爸通过多年收集整理(爸爸曾教过书,后来任生产大队支部书记,1982年体改时回家务农,记得孩提时州、县博物馆的几位考古学家经常到我家,与父亲一道谈古论古)总结归纳出“施家”的家族史及家训。
记得爸爸常常叨叨着《三字经》中的: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等和《增广贤文》中的:“有田不耕仓廪虚,有书不读子孙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等以及“二十四节气歌”和“六十花甲”……儿时爸爸那不厌其烦的叨叨在我脑海里不断浮现,并形成了一条永远都不会断开的链接,可当时不懂事的兄弟姊妹们总要等到妈妈(年轻时也曾教过书)许诺什么才肯被动的去背诵,当然所背诵的大多是知情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随着我们不断的成长,才渐渐领悟到爸爸的良苦用心以及妈妈的苦口婆心,爸爸是在教我们如何修身养性、如何励志学习、如何向善向上、如何团结邻里、如何勤俭治家以及农村的相关应用知识……
在我的记忆里,大哥大姐(双胞胎)就一直教书(代课),大哥交了21年书,后因政策原因被辞退在家,现任村党总支部委员、下设第一支部书记,村民小组长,村护林防火员及地质灾害调查员,虽然待遇微薄,工作任务艰巨,但他起到了长者的表率作用,深得镇、村领导的赞赏和村民的赞誉,人们都说,大哥真是个大忙人!大姐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起了民代班,成为一名正式的教育工作者;二姐毕业于漾濞县职业高级中学,也先代课,后任村文书,最后通过考干有了正式工作,成为一名国家公务员;三姐于1991年毕业于大理州民族师范学校,成为一名教育工作者;二哥(2012年因意外事故不幸去世)毕业于漾濞县职业高级中学,去世前任村党总支部委员会书记;就我个人而言,于1993年毕业于大理州民族师范学校,先任教了4年,后通过招录公务员,进入国家公务员队伍;我的两个妹妹,初中毕业后,因家庭经济条件困难(当时二姐、三姐、二哥和我还未毕业)没有继续读书,相继嫁人了。30多户近200人偌大一个村庄到现在为止高中以上学历且有正式工作的除我们家几个兄弟姊妹外有且只有1人。这里并不是炫耀我们能力,夸谈我们的顺境,其实,那时正处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在我的脑海深处还存有生产队的记忆碎片,那个时候,一个家庭同时有四、五姊妹一起上学是件多么艰难的事,可想而知我们的父母是承受了多大压力,洒下了多少汗水,付出了多少艰辛?
扫墓结束了,雨渐渐停了,天渐渐蓝了,我也更坚定了一个理儿:不论是上一辈还是我们都从内心深处敬畏真理、敬畏知识、敬畏“家风家训”、敬畏他人、敬畏父母、敬畏兄长……我们能走到现在,也是与“家风家训”的熏陶和父母的教育密不可分。这样的“家风”我们代代传承,这样的“家训”我们永远铭记。
背起呀呀学语的儿子,搀扶着年迈的妈妈,追忆着已逝的爸爸,一家人回到了家里。那天虽然辛苦但心里舒坦、敞亮,那天虽然劳累但心里更立下了“打铁人要成为铁打的人”的坚定信念!爸爸:明年的清明时节不孝儿又回来给您扫墓!(漾濞县纪委 施雪贵)